在魔幻禁地這個地方，張瀟晗所居住的石屋就是寬敞的了，燕道坐下後稍稍打量一下，眼神中露出一種耐人尋味，然後視線就集中在張瀟晗的臉上。

“瀟晗。”讓張瀟晗詫異的是，燕道開口叫出的竟然是張瀟晗的名字。

這是不合修仙界的規矩的，張瀟晗已經不是玄真派的修士了，她和燕道一樣都加入了無極宗，都屬於無極宗的弟子，至少表面是這樣，那麽，元嬰中期的燕道是不該稱呼元嬰後期的張瀟晗的名字的。

這是試探，燕道在試探張瀟晗的反應。

張瀟晗眨了一下眼睛，面無表情，燕道不論是稱呼她道友還是名字，她都不會被燕道左右的，從心裏，她早就疏遠了燕道，疏遠了玄真派。

“二十多年了，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，可是回想起來仿佛就在昨天。”見到張瀟晗並沒有不情願的反應，燕道感概道。

張瀟晗淡淡道：“二十年，在修士的眼裏雖然就是一瞬，但是這二十年發生的事情卻太多太多了。”

燕道點點頭，有些悵然：“是啊，太多了，多到我不情願去想，可是又不得不去想，一切變化都在上古丹宗浮現出來之後，我得到你這個弟子也是在上古丹宗出現的時候。”

張瀟晗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丹宗山門內妖獸血流成河的一幕，現在她見慣了血腥的場面，那一幕已經帶不來任何波瀾了，可是她還是常常回憶起那一幕。

“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，”燕道的臉上露出笑容來。很是慈愛，眼裏也帶上對過去的回憶：“你那麽單純，怯弱，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，當時我若是沒有收你為弟子。一切還會像現在這樣嗎？”

這個笑容和曾經的一樣，若是沒有她離開上古丹宗藥園的那一幕，張瀟晗幾乎就相信了這個笑容。

她淡淡地笑笑：“若是當初燕掌門沒有收留我，我也許會在妙音掌門的門下，或者還留在望岳城，或者在探索上古丹宗的過程中加入了散修聯盟。不論如何，我都會到仙農洞府的，就如同靈武大陸的修士會來到玄黃大陸一樣。”

燕道慢慢地點點頭，臉上慈愛的笑容漸漸消退：“我常常回憶起這二十年來的事情，很多曾經沒有註意到的事情也漸漸出現在腦海裏。以前我只想著玄真派，只想著保住我們玄黃大陸，為此我舍掉了很多。”

他的眼神中漸漸帶上些惆悵：“近十來年，我的想法在慢慢改變著，回憶過去，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，但只是一想到你和辰砂，心中就會隱隱作痛。我唯一覺得做錯了的，就是對不起你和辰砂。”

燕道長嘆一聲：“我一直將辰砂當做我的兒子一般，我以為我為他做的都是他會喜歡的。我沒有想到他會不快樂。”

燕道的聲音忽然間停下來，他凝視著張瀟晗：“瀟晗，你離開玄真派，離開我們，是因為辰砂嗎？因為我為辰砂定下了道侶？”

張瀟晗沒有想到燕道會有此一問，宋辰砂已經有道侶了。而且有十多年了，燕道不應該這麽問的。

“燕掌門。過去的事情我都淡忘了。”張瀟晗選擇了回避，她不想回憶過去。過去帶給她的不全是美好，她也不喜歡回憶。

“只有這件事情，現在想來我做錯了，”燕道沒有理會張瀟晗的回避：“辰砂一直不快樂，他和東方若蘭一直相敬如賓，他們都不快樂。”

“燕掌門，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。”張瀟晗打斷了燕道的話。

“能過去嗎？張瀟晗，你真以為夏晨曦對你是愛才？你真以為無極宗是真心接受我們玄黃大陸的修士？”燕道話題忽然一轉，張瀟晗就是一楞。

“燕掌門，你這話從何說起呢？無極宗並沒有強迫我們離開玄黃大陸，而為了到達靈武大陸，我們每個人都要消耗一枚上品靈石的。”張瀟晗很快就說道。

“就算是今日的魔幻禁地之行，也並非是我們玄黃大陸的修士只身前往，整個靈武大陸的修真門派都派出了弟子，而且無極宗不說原本的弟子全部出動也差不多了，所以，燕掌門的意思我真不大明白。”

張瀟晗是不肯說出半句無極宗的不是，而迄今為止，無極宗也確實沒有做出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來，就算是靈符制作需要簽訂靈魂契約，那也不是專為她準備的，她沒有道理抱怨無極宗什麽。

燕道微笑了一下：“我沒有記錯的話，你的靈根是五靈根吧。”

張瀟晗的心倏地一跳，到達靈武大陸以來，她設想了許多人會問出這句話，可是就是沒有想到燕道會這麽問。

她坦然道：“燕掌門怎麽能記錯呢，還是燕掌門親自為我測的靈根。”

燕道點點頭：“不錯，是我親自測試的，你五靈根的資質，如今還不到四十歲吧，就是元嬰後期的修為，我初次遇見你的時候，你還在煉氣期，辰砂是築基中期，可是現在，你是元嬰後期，辰砂剛剛進階元嬰。”

說著意味深長道：“辰砂卻是單靈根。”

張瀟晗皺皺眉頭：“燕掌門，你想說些什麽？”

燕道收起笑容，仔細打量著張瀟晗：“你長大了，不是過去那般沈不住氣了。”

說著搖搖頭：“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修為提升的原因，你總是利用制作符箓將靈力消耗得幹幹凈凈，再修煉起來，速度就有了原本的三倍，瀟晗，你現在還是這麽修煉嗎？”

張瀟晗緩緩搖頭，這沒有什麽可隱瞞的：“結丹之後就很少如此了，而凝嬰後，想要將靈力完全消耗也不容易，這般的方式倒是很少嘗試了。

“是啊，修士是最忌諱將靈力全部耗盡的，那樣會讓我們有種連普通凡人都不如的感覺，而修為越高，越不肯將靈力一次性耗盡，即便是最安全的洞府內，也不願意，寧肯多幾倍打坐的時間。”

燕道嘆息聲道：“所以雖然得到了你的修煉的方式，細細思量之後，還是沒有推廣，至今知道的修士也是在小範圍之內，而用這種方式修煉的更少。”

張瀟晗默然，燕道說得沒有錯，她很久不這般了，也是因為覺得身邊不安全，不過元嬰之後想要消耗掉靈力也不是那麽容易的。

“很早我就知道你破解了仙農洞府，是仙農洞府的主人，那個時候你結丹了，好像就用了兩年還是三年的時間，你就從築基提升到結丹了。”燕道回憶了一下繼續道。

四年或是五年吧，張瀟晗也記不大清楚了，一年半年的差距而已，她沒有糾正。

“然後就是元嬰，從結丹初期到今日的元嬰後期，不過十幾年，瀟晗，你不覺得這個速度太快了嗎？”燕道輕輕地詢問道。

然而他並沒有等張瀟晗回答，接著說道：“當然是太快了，我玄真派就有不少古籍，從上古丹宗內又得到些玉簡，在無極宗內，我也翻閱了些雜書，可是從古到今，像張瀟晗你這般靈根，又是如此速度的，又沒有得到什麽傳承的，根本沒有。”

張瀟晗已經知道燕道想要說什麽了，可是目的呢？難道就是想要將自己拉回到宋辰砂的身邊？

不會吧，以她對燕道的了解，燕道怎麽會做出只利於別人，對他一點益處都沒有的事情呢？他為了五派合並，可以犧牲宋辰砂的婚姻，有怎麽會在這時候做出亡羊補牢的事情來。

“我就想起了你曾經所說的一件事，你在妖獸森林內服食了一枚異果，那之後你修為提升的速度更快了。”燕道緩緩說著，緊緊地盯著張瀟晗的眼睛。

張瀟晗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著燕道，面無表情。

“我想，在靈武大陸的修士進入到玄黃大陸之後這十幾年的時間內，你就算先前不知道你吃了什麽樣的異果，會改變你什麽，現在也知道了吧，尤其是你還救了雲鳳，巫行雲的侍妾。”

燕道還是沒有把話說完整，但是他相信張瀟晗會明白他的意思的。

張瀟晗笑了一下：“燕掌門，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呢？”

燕道凝視著張瀟晗，她真的變了，變得如此能沈住氣。

一般女修若是被人道破了爐鼎的身份，哪怕只是暗示，都會驚慌失措，可是她卻一點點都沒有驚慌的表示，甚至都沒有聽懂的樣子，但是她明明聽懂了，就從她這般鎮靜就可以看出來，她全都懂了。

若非洛清越向他打聽過張瀟晗，若非他查閱了大量的古籍，若非張瀟晗修為的提升實在是驚人——就算她結丹凝嬰都是吃了大量的靈丹，可是她築基就是在玄真派內，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做到的。

燕道輕輕地笑了：“瀟晗，你的體質，你我心知肚明，無極宗內就算現在不知，可是早晚也會知道的，別說你是元嬰後期，就是你化神了，你以為無極宗能護得了你？”

張瀟晗皺皺眉，怎麽，燕道所說的危險不是來自無極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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